9月29日哥哥出差来盐城，30日中午公干结束后直接回了老家。老家在大丰乡下，介于黄海公路(东)与省道S226(西)间，离两者的距离均为5公里。往黄海公路方向的村级公路正在翻修，母亲节前叮嘱我们从西边省道回去，省道一天只有一趟从盐城发出的直达班车。
1、2日妻有事，2号女儿补习，决定3日回去。当日上午天仍零星地飘着细雨，中午1点出门时雨居然停了，下午4点半我们已出现在老家门口。
一到老家女儿就喊“奶奶、奶奶!”母亲应和着从门前玉米地里钻出来：“晨晨歇歇，看看小青姐(注：本家堂姐)在不在家，爸爸妈妈和奶奶一起去田里把玉米棒弄家来。”“大伯呢?”“在田里掰玉米。”“掰玉米?我也要掰!”女儿来了精神，一定要上田间，母亲说不必，妻和我还是领着女儿下地了。
头一回掰玉米，女儿异常兴奋，干劲十足。父亲说这么多玉米一个人弄要大半天，我们6人仅用了个把小时。我激动地告诉女儿：“多亏有你，不然我们要干到天黑都不一定能结束，今天你功劳大大的。这叫人多力量大，团队的能量永远大于个人的能量!”
父母仍有几亩责任田，种着各类杂粮与蔬菜(蔬菜是出售的，今秋是辣椒和冬瓜);先前种了30年棉花，忙且繁杂，已停种好几年了;自留地里栽着蔬菜，养着鸡鸭羊;一只花猫常年陪伴着他们。大姐、哥哥、我均在外地，附近的二姐常回家看看。这次大哥到家，二姐和二姐夫立即送来一大堆菜肉。
收工后父亲逮杀了一只公鸡，1小时后已炖在锅里。妻在锅台上忙着晚饭，我照例在灶下添火加柴。菜除了猪肉都是自家的：炖鸡、南瓜饼、鱼烧鲜黄豆(鱼是父亲上午特地在野沟里捕捉的)、田螺肉炒韭菜、大椒炒肉丝、冬瓜汤。哥哥和父亲吃白酒，我喝啤酒，陪二老慢慢地吃，闲闲地聊。
母亲很高兴，说哥哥外出上学工作31个年头了，头一回在家过中秋;成家后我回来过中秋也少了，才几次。今年太好了，哥俩总算聚到家一起过中秋。
母亲张家长李家短地边吃边唠叨着本村本组的闲事，感叹当下农村邻里亲朋间的情感淡漠，怀念多年前农村的民风纯朴，忧心农药和肥料的疯狂滥用(农民出售的蔬菜要定期打农药防虫，不然外观很邋遢，没人收购，父母他们也定期喷洒)，抱怨粮价的一跌再跌。我和哥哥慢慢地饮着酒，五味杂陈地听着。
一晃十点了，在父亲的提醒下母亲才收住话题，我起身和母亲一起收拾碗筷。外面漆黑一片，秋雨霏霏，凉意十足，远处零星的灯火诉说着当下乡村的清冷。
围着老屋四周有几分自留地，长着各式瓜果与蔬菜。每次回家母亲都会动员我多带些回来：这些瓜果蔬菜没用任何农药，都是有机施肥，绝对是绿色食品。有时母亲准备得实在太多了，我就说：“妈饭……反正我们天天吃有害有毒食品，吃这点东西没啥用。”母亲很生气：“这是什么话!怕带，尽与妈耍滑头!多吃点家里带的，就少吃点街上买的，吃总比不吃好!”我不忍驳母亲，默默收拾着，导致每次回盐，相熟的朋友都会调侃我“国勤，这次下乡，又扫荡了多少东西回来了?!”
4号妻和我是在忙碌中度过的：摘了三十多斤红尖辣椒、采了十来斤柿子、揎了八九斤黄豆夹、剥了六七斤花生米、拣了四五斤韭菜、去皮了两三斤大蒜、拢了一大堆南瓜，很快塞满两大蛇皮口袋。母亲仍不停地问“个要啊”，我们连忙摆手“够了够了”。
中秋夜是在雨中度过的，我们仍陪着父母吃饭闲聊，妻开启带回去的黄酒陪着母亲。母亲谈及与我哥俩一起上学的玩伴，他们在乡村里过着富足而安乐的生活，言语间流露出对我们哥俩求学后工作生活窘迫的担心，我们听着一时语塞。
5号早上雨已稀了，哥哥节前已打好返程车票，准定一大早回城，我们一家三口商量后决定陪哥哥一起走(女儿作业没做完，7、8号有辅导)。早4点半我起床时，发现母亲已把两只热气腾腾的老火饼(大丰乡下过中秋时做的一种小麦饼，现在许多人家已懒得做了)搁在客厅桌上凉。我旋即吃好早饭，和父亲先把两袋东西送到候车处，父亲看着东西我回头。
6点半，我们一行4人收拾好衣物，推着两辆电瓶车出发，在邻人屋子的拐弯处我募然回首，看到母亲站在空冷的屋前旷地上目送着我们，秋雨纷纷,衬着斑驳的老屋显得十分落寞。我转过头，我不忍再看,跨上车载着哥哥迅速逃离，不一会已满面是水——雨水伴着泪水!
不到两天，38小时，我们回去又离开了。
我是1982年年底来盐城的，快35年;哥哥是86年秋外出上学工作的，也已31年多。当年的两个懵懂少年均已中年，而父母已近耄耋,匆匆三十多年，弹指一瞬间。记得1979年夏祖父过世时我才9周岁，当时觉得死亡对我们这些孩子们来说真是遥不可及的远方。没想到三十多年过去了，相熟的祖辈们都已亡去，父辈们也有不少人已离开，突然感觉到岁月的年轮、生命的代谢是如此之快速，如此之匆忙!
记得前段日子在网络上看到“父母在，人生只有来路;父母走，人生只有归途!”觉得这些只是他人的矫情，但现在想想，真是有道理。
今年春节后在《朗读者》上六十出头的郑渊洁陪着八十多岁的父亲一起朗读着自己的童话，当时看有种无名的感动，真的希望10年后、15年后我仍有机会陪着父母一起过中秋，聊着家常话。
常打电话回去，常回家看看，父母正一天天地老去，我们对他们的陪伴和关爱，他们等不起，作为子女的我们也等不起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