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丁洁,昨早是我第2次陪你跑半程,你居然轻松跑进1小时54分,比2个月前整整快了14分钟。
这是我一年来半程跑得最快的一次,跑步过程中我多次出现呼吸障碍,为了维护一个堂堂男子汉的尊严,咬着牙坚持跑完。跑后我确信这世上真有所谓天赋禀异的人,就像你一样,跑步零基础、仅用了5个月时间跑步水平就超过我这个跑龄达9年的跑马老司机。
今年元旦是我第一次见到你,当日早上6点天蒙蒙亮,步入操场的我热身后慵懒地在跑道上漫行,给相熟的跑友送去新年的祝福,你和几位跑友从我身边跑过,你边跑边指着我好奇地问身边跑友:
“这人谁啊,大冬天的,来操场不跑步!”
当时我的自尊受到极大伤害,决定将配速从8分半提高到7分,没跑几圈,你从后面追上来,与我并肩:
“前辈,跑过马拉松啊?”
“跑过,只几场。”
“全马?半马?”
“有全马,有半马。”
“大神!跑马难吗?”
“不难,只要平时正常跑步的,达到一定跑量,有点毅志力就行了,6个小时内完赛。”
“6个小时,多快啊?”
“就像我刚才跑的速度。”
“这还叫跑步,这是走步!”你竟朗朗地笑了,用鄙夷的目光伤害我:
“我叫你大神,你还好意思答应!”
我一时语塞,很愤然:你这个跑步小白,对老前辈太无礼了,我哪次跑马不是在5小时50分钟内完赛的!
交流中我得知你跑步才一个月,当天是你的第一个10公里,没跑步软件,约了几位好友一起跑。你自豪地告诉我,已报了扬州半马,等抽签呢。我惊出一身冷汗——才跑一个月,竟敢报半程!
当年我跑步,跑到10公里整整花了一年时间,你却不到一个月!这不免令我有点担心,如此痴跑,伤病会不会找上门来呢。
二
你家距我常年跑的这座操场有十几公里远,平日你正常在小区跑,只有拉长距离才来操场。2周后扬马中签了,你立即告诉我,我真替你高兴,作为没有任何跑马经历的业余跑者,首马竟是高大上的国际金标赛事,真是太幸运了!
自从中了扬马,你跑步更刻苦了,即使在家附近跑,也常常是10公里起。后来我们又约跑过几次,距离越跑越长,慢慢达到15公里,春节前(2月12日)你第一次拉练半程:前半段还算轻松,后半段有点吃劲,特别是18公里后,掉速明显,不过仍坚持到最后,2小时8分完成。
第一次拉练能跑出这样的成绩,给你带来极大信心,4天后(正月初一)你又跑了一次迎春跑——20.18公里,这次你没在松软平坦的塑胶跑道上跑,而是到某公园的健身跑道上。
这条健身跑道我是熟悉的:是一条封闭环形的水泥路,长约2.3公里,有4座短而陡的小桥,正是这4座桥,令多少跑友拉练后受伤而归。我曾慢跑过几次,越跑越敬畏,已两年没去了。
你初生牛犊不怕虎,一起跑的几位跑友速度较快,你一直紧跟着他们,上下桥没降速缓一缓,跑后你感觉右膝有点刺痛,回家后上下楼时这种刺痛感更强烈。你说春节过得很窝火,什么事都干不了,只能像傻子一样,躺在家里。
丁洁,这是你明智的选择,凡是关节或韧带受伤最好的康复手段就是歇跑静养,这会大大缩短恢复期。我跑步多年,虽没经历过大的伤病,但小病小伤却常常光顾我,我一贯以为之——坚持跑,搞得小伤拖延好几个月才康复。这两年才意识到这是一种很愚蠢的做法,现在一旦感觉身体不适,立即歇跑,少则三五天,多则半个月,直到没有任何症状才恢复跑。
不到半个月,你的膝伤好了。
三
不知是哪位大神的神想法,告诉你扬马开赛时间是8点,你每天早上5点多起跑,与比赛时间不吻合,早上跑得再多再快,比赛时根本没用。你听信他的歪理邪说,3月17日上午8点半傻乎乎地一个人沿着渲闹的大街来了个10公里路跑。更令人崩溃的是,由于有太多红绿灯,为了一小时完成这10公里,你不断地在两个红绿灯间狂奔,最终59分钟完成。完成后你激动地告诉我,我回了“你傻啊,这是受伤的节奏!”
真是一语成谶,当天下午你告诉我,左脚脚面疼得厉害,一着地就疼得不要不要的,行走困难,我只能安慰你:脚面伤不碍事,不是关节韧带伤,歇三五天就好了。果然,第4天,你宣称脚伤已无大碍,决定周日(4天后)参加重马半程线上跑,为我们跑团参加锡马、重马和徐马的四十多位跑友加油鼓劲,我被你的义举吓蒙了,立即制止了你的疯狂想法。
其实认真对待每一次跑步是你的真性情,你的跑步软件备注是“每一次跑步,我都当作是一场比赛”,而我则是“跑步,用心陪自己”,尽显你的积极向上,我的散淡无为。正是由于跑步态度的不一样,造成我跑步多年,仍禄禄无为,毫无长进,而你每天都在神速进步。
昨天你跑了半程,跑后我嘱咐你今天休跑或放松跑,今天你告诉我只慢跑了6公里,听后我很欣慰。
你告诉我,之所以跑步,是因为这几年随着年龄增长,体质在不断下降,看到身边不少朋友在跑步,自己在他们的带动下,决定跑步。没想到跑着跑着就喜欢上了,结交了许多单纯友善的跑友,5个月来除了跑步受伤外,没出现任何小病小痛,这在前几年是无法想象的。
是的,跑步可以强体健身,跑马则是去体验几千人,甚至几万人一起跑的感觉,我跑马也经历过从追求速度到享受比赛的过程。
四
我第一次参加的比赛也是半马,参赛前我已跑步6年半,累积了至少两万公里的跑量,平时经常跑半程,所以参加半程对我来说基本无感,只是换了个地方跑步而已,像平常一样,按自己节奏跑就是了。不过第一次还是蛮认真的,竭尽全力地跑,成绩也不赖,接着在一个多月里又参加了两场半马,成绩提高了不到一分钟。现在已不外出跑半马了,这一年多只是偶尔参加本地跑团组织的小型半马,主要是陪跑,成绩与当年相比慢了近一小时。
我的首个全程是2015年上海马拉松,当时与你一样幸运,报名前未参加过任何一场马拉松赛事居然中签了。由于是第一次跑,没任何经验,只是随着人流向前跑。过了10公里,发现前方几米处有位小伙子与我的配速相当,就一直尾随着他,这位小伙子特有意思,背后印着“老婆,我爱你!”看得我好感动。而我人在中年,“爱”已深藏内心好多年,说不出口了,感觉年轻真好,年轻人真勇敢。
我跟跑了六七公里,小伙子一发力,立即消失在人群中。再次见到他的背影是20公里处,他痛苦地扒在护栏上,仍隐约地看到他背后的“老婆,我爱你”,不一会儿,整个身体矬下来,仰面躺在地上,救护人员迅速冲过去施救。当时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头皮发紧,不知自己该怎么跑。过了几分钟才缓过神,恢复正常跑速。
就这样我平稳地跑到40公里,我本来跑姿丑陋,经过40公里的奔跑,身体已扭曲变形得不成样子。一位志愿者见我跑步看上去很痛苦,友善地陪我一起跑,手里提着只喷剂,边跑边问:“身体怎么样,能坚持吗?需要不需要停下来走走,时间还很充裕。”问得我莫名其妙,看着他辛苦的样子,停下来请他给我双腿喷了喷剂,喷后他才安心地退到赛道外。赛后回想起这一幕,十分感动:上马真好,上马的志愿者真好。
上马的这次跑马经历改变了我的跑马理念,觉得大型成熟的赛事,各种保障十分到位,志愿者整体素质高。所以这两年,我只参加了6次全程,仅跑过上马、北马和今年的锡马,这些经典成熟的赛事,让我跑得安心。
上马那次看到选手为了跑马,倒下去,徘徨在生死线上的场景,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。自此每一次跑马,我一直倾听自己的身体,一有不适,立即减速甚至行走,我深知,自己才是自己的第一救护人!
丁洁,还有不到两周扬马就要开赛了,希望你放下所有对成绩的期待,安全地完赛,享受赛道上的每一步!
今天正好是我们相识的第100天,在这明媚的春光里,祝你扬州路远,此去平安,岁月静好,前程似锦!
——2018年4月10日